母親是靜候的小站 - TypingMe
母親是靜候的小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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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2021-01-08 13:00:30


  自從父親離開人世後,他就很少再回傢瞭,尤其是近些年。偶爾,他也會想起那個獨自待在傢裡,孤單且寂寞的繼母。

  他6歲時,父親以感情不和,和母親離瞭婚,受到挫折的母親很快就去世瞭。

  而父親又給他娶回瞭一個繼母。繼母比母親年輕漂亮很多,會討好父親。這一切讓他覺得,繼母就是導致父母離婚乃至母親死去的罪魁禍首,因此,他開始對繼母充滿瞭怨恨,盡管繼母一直對他都很好。

  一年後,繼母生瞭一個漂亮的妹妹,他心中的怨恨更深瞭。雖然,逐漸長大的妹妹總是跟在他身後,甜甜地哥哥長哥哥短地叫,彈驅散不瞭他對繼母的怨恨。

  有一天,妹妹在和他一起玩耍的時候,不慎掉進瞭一個廢棄的水井裡,當時隻要他開口叫人,妹妹是完全可以被救出來的。但,他遲疑瞭,心想,就讓她在井裡多喝幾口水吧,然後再叫人把她救上來,好泄自己心頭之恨。這麼一想,他就先跑到一邊玩去瞭,這一玩就把妹妹還在井裡等人救的事給忘個精光瞭。等到繼母問他,妹妹在哪裡時,他才驚出一身冷汗。

  面對妹妹緊閉的眼睛和僵硬的身體,繼母隻是一個勁兒地哭,全然忘瞭責罵他,這讓他一下子內疚瞭起來。

  失去女兒的繼母,一如既往地操持著傢務,隻是,對他既不太冷也不太熱,他對繼母亦是。他和繼母,隻有父親在的時候,才會偶爾彼此說上幾句不冷不熱的話。

  日子就在這種不冷不熱的氣氛中進行著。後來,他考上大學,走上社會,遠離瞭父親和繼母。見得少瞭,自然也就不用在情感上顧慮太多。他想,隻要父親在,他和繼母就不會有什麼糾葛。

  可沒想到的是,父親卻突然患上瞭癌癥,父親咽下最後一口氣時,他正在往傢裡趕的路上。關於父親臨終前交代瞭些什麼,他一點都不知道。辦完父親後事,同族的一個堂叔,把他拉到一邊,說,你父親死時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繼母,他說,自己在的時候,你看在他的面子上,待繼母還可以,他這一走,就保不準……他知道父親的意思,是要他待繼母好一點。

  為瞭讓泉下的父親心安,他也有意地向繼母示好,更何況,他對繼母也有很大的愧疚。雖然很少回去,但他也會隔三差五地給繼母寄些錢,一年也會打上好幾次電話,雖然通話很程序化、很簡單,但畢竟都做過瞭。要不是這次公司臨時派他南下出差,火車正好要在他傢附近的一個小站停靠5分鐘,他可能很難會想起這麼多的往事。

  小站越來越近瞭,他的心一下子敏感瞭起來。以前每次回傢,父親都會帶著繼母早早地站在站臺上等他;每次走時,丈親和繼母也同樣會站在站臺上,朝他使勁揮手。以前,他不在乎他們接送,尤其是繼母。可今天不一樣瞭,父親沒瞭,繼母也不可能在。

  他突然很想繼母。繼母也是母親呀,繼母在,他就不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兒……火車就在他的這種復雜思緒中,在小站戛然停下,他推開窗戶,想朝外看看。

  這是寒冬臘月的凌晨四五點,長長的站臺上,除瞭執勤的鐵路交警,沒有一個人,顯得冷清而寂靜,這讓他更加傷感,他與故鄉匆匆相遇,卻又是這般的淒涼冷清。沒有熟悉的親人,也沒有陽光的喧嘩。

  他在心裡重重地嘆瞭一口氣,然後打算將視線收回,可就在這時,他突然看見前面的站臺上,來瞭一個推著流動售貨車的老婦人,她一邊推著車,一邊挨個敲乘客的窗口,以此來兜售車上的食品,老婦人的頭被一塊厚實的毛巾包裹著,顯得非常孱弱。因為沒有戴手套,她推車的雙手被凍得通紅、發腫。

  買東西的人很少,因此,那老婦人很快就來到他的窗口前,就在他和老婦人對視的一剎那,他驚呆瞭,她居然是自己的繼母!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?她又是何時在小站當起瞭小商販?

  與此同時,繼母也很快認出瞭他,她情不自禁地說瞭一句,我在這賣瞭四年多的貨,天天想看我兒,今天,今天真看到瞭……

  還沒有等他回應繼母的話,火車已經開始緩緩啟動瞭,此時的繼母也一下子慌瞭,不再說話,而是拼命地朝他手裡塞礦泉水、餅幹、鴨爪、方便面,一邊塞,一邊推著車跟著火車跑。

  可火車還是跑起來,弱小的繼母很快就被甩開瞭,再也看不見瞭。就在那一剎那,他所有的矜持和自尊,轟然倒塌——他把頭伸出窗外,朝繼母的方向,大聲地喊著:媽——媽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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