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而立

《人间词话》-- 王国维。

大概王国维的“境界”之说是我小时候求学时候就看过的了。现在系统性的开始看这本，对于这种正统文本果然是需要适应一番了。虽然时过境迁，但是重新读“境界”说，尤其是现在开始有点目的性的，对于艺术--本源这种开始追溯的话，别有很多新意。

一至九，系统而自信的从各个维度阐述了“境界”说。从十开始，举各种范例，由于我刚看到二十二，目前尚未罗列出这些范例的经络，但大致是通过这些词话的评说，讲清楚词话的优劣，如何判断，如何赏析。

对于这个“词”，我一直以为是诗词歌赋里面的词牌，对这种文学体裁，我一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定义。比如赋是什么，骈是什么，为什么发展流派是这样的，曲又是什么，元曲后到了清为什么又是小说突出。最开始的《诗经》，《古诗十九首》这类，其实还不是唱出来的诗/曲子？

很长一段时间里，诗词留下来的印象，除了各种高大上，工整对仗，迤逦婉约豪放，明明大部分字都很简单，现代人就是做不出来，这些东西之外。看到后面，王国维不时的拿出赋啊，神话啊，各种古文啊，当然这里面涉及到用典，各种典故在词里面。放到今天看，完全就像是两个语法体系出来的东西。

为什么说古人跟我们有距离感？除了古文难懂时代久远之外，我觉得这个语法体系实在是难逃其咎。以前装X时说某某人古文好，大概就是说他看古文不用翻注释。其实现在想一下，根本原因就是，古人的那套语文里面的语法，现在没有人懂是怎么回事情。语法这个词是个好词，本来就是西洋借过来的，学外语的人都知道外语有语法这个让大家万分头痛的东西。于是现在也有各种关于中文的语法的解释和总结。

举个例子。现在我们说的普通话，把外国人折磨的生不如死。网上各种段子都可以看看笑过，但其实我们是说不出来，现代汉语的语法的，大家都会说中文，但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为什么这么说。比方说各种“了，过，么”这种词。就算有一些看上去总结的很对的语法，其实并不算真的能够自圆其说，现代汉语存在着大量的让人痛恨的“固定用法”。

同样的，拿古文举例。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。采菊东篱下，这是一句诗，照我浅薄的理解，作诗要对仗，或者拿英文所谓的语法来说事，采菊是动词+宾语，在东篱下，好了，我勉强对一句：泛舟西湖边。。。简直难看的。。。但是悠然并不是动词+宾语这个格式，悠然是一种状态，类似副词修饰。好了，我编不下去了。。。同样，为什么是悠然，不能说淡然见南山？不能说怡然望南山？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，不是简单的语法这么回事，再说诗词做得好，不是对仗工整，这是基础，还要讲究兴趣，讲究神韵，讲究意境。今天的人，可以洗洗睡了。

所以说，古文的语法其实大家都不懂，然后大家也都上百年不用了，自然就不知道怎么说，怎么写。古文基本可以看做是另一种语言了，虽然都是汉字。这样看来，古代不开民智，所谓士大夫制天下，所谓愚民政策，除了秦始皇的书同文这层含义之外，貌似古代与方言对立的，是官话。这跟今天的普通话不是一个概念。我虽然想象不出来古人大家都说着各自方言开会多么酸爽，但是官话这个东西，不就是古文么。说不行，咱可以写啊。写出来的都是一个语法体系，没有方言这个东西作梗，自然是书同文，看的明白优劣，孰是孰非。今天来说，虽然也有官话，某种程度上，其实也是“愚民”的吧，毕竟那种中央红头文件的话，我敢说大多数人，包括很多所谓的精英也还是看不懂的吧。但是今天的官话，和以前的官话（古文），当然就是两套语法体系了吧。但是包括普通人民群众，大家应该说的都是普通话+方言，古代有没有普通话不知道，但方言应该是一直有的，那么古文这套语法体系的丢失，或者说进化，未尝不是一种历史的必然。

那么回过头来，除开那层神秘。诗词这类东西，一下子就好懂了一点。词这个东西，其实一直都存在，到今天。所以想一想，林夕的词，那些流行歌曲，哇，一下子感觉到，词，就这么简单的在生活里存在着。虽然今天的词跟古代的那些词比起来，看上去很low，但这是因为都是大白话，没有丝毫艺术加工过。但究其根本，引出了一个我很是怀疑的地方：这些都是唱出来的曲子么？

现在看到的诗词，因为没有相应的曲子，曲调，如何演绎，几百年前没有光盘这些复刻，只剩下来干巴巴的词。但是仅仅是这些词，也够地球拿出来炫耀了。可是看着这些词，大家只能念，想一想，你把王菲，陈奕迅这类歌手的歌，拿出来，念词。。。。。。太尴尬了。

虽然说，太阳底下无新事。我一直有一个想法，同样的境遇，同样的问题，不同人有千变万化种对待。不论小事大事。那么今天的我们也就是上百年后的古人，大家都是人。所以我一直在怀疑，是不是我们有一些东西忽略了，假如有一个可以复盘古代生活的机会，也许就能够，真的明白，古人的那些行为，与今天的我们，没有什么不同。